2004年底,我有幸成为音乐舞蹈史诗《井冈山》主创之一。经过数次专题研讨和论证以后,我接到的具体创作任务是负责序以及第一篇章的整体构思及音乐创作。
在创作研讨会上,张泰城校长很具体地谈了自己的见地。他希望剧情一开始就给人以一种震撼,要让一批一批的革命志士毫无畏惧、前仆后继地迎着敌人的枪口奋勇向前;要出乎意料地对观众进行一次次的心灵冲击,为后面的剧情呈示做好铺垫,营造好舞台氛围。他还说,《序》要是弄好了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这在给我提出启发的同时,也形成一种压力。
经过采风、听取专家讲演、观摩井冈山革命斗争的专题视频等,我提高了认识。在创作准备的后期,张泰城校长受到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感染,提出必须要在序里面插入《带镣长街行》(《就义歌》)和《国际歌》。这对于我来说要完成此次设计创作任务,实际上是在做一次“带创作的命题作业”。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由不得我天马行空而自由发挥。因为剧中的文字主题内容是经过专家充分论证的,不能随意改动;剧情的顺序也是有着历史沿革的,不能轻易调动。在这种指导思想的引导下,我开始了《序》和第一篇章《引兵井冈》的总体设计和音乐创作。
刺耳的镣铐声夹杂着淅沥的风雨啸吼,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霹雳爆响之后一阵坚定而激昂的“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回荡山谷,响彻云霄。机关枪沉闷的突突声令人寒颤发指。这是我创作《序》首先映入脑际的形象。采风后自己在心灵上切深地感受到:革命胜利的成果,是千千万万烈士的躯体和鲜血堆积、浇灌起来的!是用无数活生生的年轻生命换来的!是一座永远的丰碑。因此,在音乐创作上,我使用低音提琴重复两次演奏的低进下行旋律表现压抑而悲号,以沉闷的大锣声营造阴森而恐怖;接着,大提琴、中提琴在次中音区拉奏带休止符的短音符旋律,揭示出国民党反动派的狰狞面目和白色恐怖的惨烈场景。随后,低音提琴、大提琴下行跳进小波浪式的两句旋律低沉哀怨而不失刚毅,悲切而包含着信念;音乐随即转至中高音区,由木管和弦乐组交替进行,表现出革命者视死如归大无畏的革命情怀,在音型模进的进行中,音乐逐渐上行强劲,形成反抗、斗争的形象特征。紧接着音乐自然贴切地引出《就义歌》,长时值节奏加上浑厚的男中音演唱,很好地表现出革命先烈“杀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在采风过程中,我们了解到陈毅安为了革命的胜利,舍亲人顾革命、舍小家顾大家的豪情壮志和感人故事,他牺牲时年仅只有26岁。为了表现这个环节,我用独奏小提琴E弦上的演奏,同一主题进行调性连续变化的流畅优美的旋律,表现年轻的革命志士在就义前相互鼓励告慰,高尚的革命情愫。进而音乐从独奏到转入大、小提琴的复调式交织演奏,缠绵而高雅,委婉而怜惜。随后,音乐进一步叠加声部,气势不断加大,直至形成全奏形式向高潮涌去;音乐在高点上节奏一转,顿挫的旋律伴随打击乐的演奏形成坚定不屈、斗争不止的音乐形象。紧接,音乐十分自然地引出雄壮的《国际歌》。有力的、金属感很强的铜管乐声悲壮而果敢,沉稳带附点音符的节奏形态有力而从容。音乐在这种充满生机,饱含力量的管弦乐声中结束序曲。
在这部分音乐的创作设计的过程中,脑子里始终闪现出那一幅幅英烈的照片、革命文物,那烈士陵园里墙壁上碑刻的数以万计的姓名,还有那无字碑的矗立都给我的心灵上形成巨大的震撼,在写作《序》的主题音乐中,透过音序器软件的音响效果,我的心真正地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知道,是英烈的革命理想和革命信念,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创作激情。
第一篇章的创作写起来就相对感到比较顺畅。因为在创作准备阶段以及音乐设计的同时,我就遴选好相关的,大家耳熟能详的,又具有典型代表意义的一些原生态民歌、流传广泛的作曲家创作的红色歌曲。这本身也是总策划的意图。再加上自我感觉开了一个好头,所以,在第一篇章《引兵井冈》的创作中,就比较有章法和感觉。
第一篇章按照总体设计,分为四个部分。
霹雳一声暴动。秋收起义第一次亮出了“工农革命军”的旗号,是人民革命史上具有决定意义的新起点。起义部队在农村开展游击战争,为后来工农红军和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建立奠定了基础。所以在这段的开始,我设计成以《秋收起义歌》主题音调为素材的一声号角,激荡悠扬响彻四方。四度移位后的再一次重复出现,渲染出高涨的斗争情绪和暴动前力量的凝聚;随后,紧张密集的连续十六分音符音乐伴随着嘈杂的“冲啊!杀呀!”呼喊声、枪炮声、金属碰撞声音效,形成浓烈的战斗场面。随后,音乐不断地以《秋收起义歌》音乐主题音调做变奏延伸,描绘出一幅幅造型性音乐战斗场景,表现出工农革命军开展武装暴动的战斗意志和信心。音乐经过一系列连续的酝酿上行,接入《秋收起义歌》(湖南民歌,张士燮、陈杰整理)原创人声,气氛坚定向上,经过移调后的演唱,音乐达到高潮,在人声结尾后连接的一个管弦乐的创作延伸,使音乐气氛得到进一步升华,表现出中国革命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道路的光明前景。
三湾改编是把工农革命军建成无产阶级新型人民军队的重要开端,是中国共产党建军史上的第一块里程碑。在这一段,我认为,要着力表现三湾人民欢迎毛委员带领的工农革命军到来,军民同欢庆的感人场景。一开始,清脆的笛引描绘出一幅山乡景色。音乐选自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歌曲《三湾来了毛委员》(江西民歌,江西省文化组整理改编)作为音乐主题。音乐中体现出浓郁的江西山歌风味,通过在配器创作上做音乐色彩上的修饰,使音乐的地方风格更加突出,音响效果更加悦耳且赋予时代感。在音调上,开始的山歌风领唱过后,音乐转入简板形式,很好地表现了这种叙事体裁的音乐要求。音乐通过女声领唱、女声齐唱、混声合唱形式表现出人们对一九二七年毛委员带领革命军来到三湾,进行三湾改编,指引胜利路的喜悦心情和革命必胜的信心。
在井冈山革命斗争中,曾经涌现出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土豪分田地、送郎当红军、做鞋拥军、扩红支前等等情节总在眼前呈现。为此,《唤起工农千百万》这一段的总体设计是以段落式舞曲表现形式为主。分别为《做军鞋》、《分田歌》、《双双草鞋送红军》、《当兵就要当红军》组成。
《做军鞋》选自山樵作词、艾南作曲的同名歌曲。歌曲音调选用了鲜明的江西井冈山地方音乐素材,音乐具有轻巧愉悦、谐谑快活的形象特征。很好地表现出劳动妇女心灵手巧做鞋送红军的生动场景。音乐上,通过对演唱、配器的重新创编,使音乐更圆润、丰富,音响品质及地方特色更加和谐鲜明。
《分田歌》音乐采用原生态江西赣中南民歌“上山调”为音乐主题创作而成。音乐主题活泼跳跃,具有较强的喜悦气氛。音乐一开始以唢呐伴随打击乐形式出现,表现出一种人们当家做了主人的愉悦场景;接着,音乐从民乐弹拨的配器手法开始,表现出丈量土地、插分田牌、分粮、战士为民劳动的一组军民鱼水情般的轻松愉快的活跃场面;在高涨的音乐烘托下,引出抒情的二胡独奏片段,主题变奏的旋律柔美而富有内在情感,很好地再现了根据地人民群众对共产党的感激之情。随后,音乐进行上行展开,推出歌唱性人声:“分田乐呵呵,先前无米煮,如今有米多...”,情绪高涨、热烈;紧接一系列的音乐创作延伸,自然地引出《双双草鞋送红军》片段。
《双双草鞋送红军》主题音乐选自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同名歌曲(任红举词彦克曲)。音乐音调有着浓郁的江西赣西南地方特色。省略了原曲引子部分,直接引用歌唱性特点强的领唱、重唱部分。音乐旋律流畅上口,一唱一和的演唱形式渲染出热闹的场景气氛;音乐较强的舞蹈节奏特点配合舞台演员的表演,准确地表现出新开辟的革命根据地欣欣向荣、军民鱼水情深的热烈场面。一阵热烈的带锣鼓渲染的音乐过后,一阵小军鼓伴随进行体裁特征的短笛重复式音乐进行由远而近,自然地引出《当兵就要当红军》段落。
《当兵就要当红军》主题音乐选用井冈山同名红色歌曲(江西·宁冈、永新民歌·小调)为素材。通过变奏手法,达到一种节奏鲜明、军事形象特征明确以及突出表现赤卫队员参加红军接受训练的造型性的舞台需要;音乐通过变奏、模进、调性转换、变化重复等作曲手段,达到了一系列舞蹈语汇所需要的艺术表现目的。
朱毛两军胜利会师,标志着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范围和队伍的不断扩大,人心不断地凝聚。所以在这一段,我认为是第一篇章的高潮所在。创作设计为一个悠长激动的号角做引,经过一次重复移调演奏,预示出两支部队即将会师的热烈场景;紧接着,音乐以唢呐为主奏乐器、民族乐队全奏形式表现出热烈而富有地方特点的欢快场景。考虑到军队性质和欢快热烈的场景需求,我把旋律在节奏上贯穿了进行曲体裁明快的特点,在织体布局上采用颂扬与庄重同一主题旋律不同配器的两种音乐表现形式,分别展现出两军会师时的欢快场景和会师后军队力量得到壮大的恢宏气势。在音乐创作上,除了采用管弦乐配器手法,同时结合表现地方特色的唢呐结合,形成较大的音乐张力。随着音乐的逐渐上行推进,气氛的不断加强,最后以再现开头号角旋律作为尾声处理,表现出革命队伍壮大后,以此为革命浪潮,开始形成燎原之势。